茅井荷韵
舒浩武
在我的印象里,茅井,是一首诗与画的综合体,是一幅色彩斑斓的彩墨丹青,或者干脆说,是一方寄托某种情愫的精神憩园。
在茅井,一年四季,总有看不完的绝佳风景,品不尽的无穷韵味。比如夏天去茅井,看那骄阳下迎风盛开的荷花,是再合适不过的一项户外活动。
七月流火,大地炽烈,如一盆熊熊燃烧的旺火,烤炙着人的肉体与意志。在这个时间段出趟门,是必定要下一番决心的。但说到去茅井,却有一种挡不住的诱惑,那里,有郁郁葱葱的山水秀色,更有那七月之约的满畈荷韵。
感谢建设者们的辛勤劳动,如今去茅井,不必走老路,吃灰尘,颠沛流离。沿隽水河南岸河堤,一条崭新的黑色柏油路,如匍匐长龙,蜿蜒伸向远方。路两旁安上了墨绿色的护栏,乍一看,颇像一条高端大气的旅游高速公路。现代化的基础设施,将人类文明推向一个新的高度。它与河北岸去三特会所的河堤公路遥相呼应,守护着美丽多姿的隽水河。一河汪洋中,光与影罗织成一幅美丽的锦绣,让每一位有心从此经过的游人,不觉心尖一颤:天啦,竟有这般灵山秀水,我这是在画中游弋么?!
进入茅井,山水依旧,古朴依旧,不同的只是随着季节的变化,山山水水换了一身行头,显得内容更加丰富多彩。熟门熟路,因多次光顾,几处景点,早已熟稔于心,只是因时因地因人而异。
七月的茅井,绿色胀满人的眼眶,绿得让人心颤。下得车来,急不可耐地扑向那片湘莲基地,但见此处已被满畈荷花覆盖。葱绿的荷叶,被刺楞楞长长短短的茎杆顶起,在荷塘里挤得密不透风,似九霄云外被王母娘娘凌空泼下的一群仙女,在茅井畈的池塘里,叽叽喳喳开着选美大会。粉红的荷花,在艳阳下绽放得热闹非凡。有将开未开的,打着羞涩的花苞,在烈日和微风中卖弄风姿。或者,几只蜻蜓立于上头,睁着大大的复眼,好奇地观察着这大千世界,懵懵懂懂地快乐着我们的快乐,幸福着我们的幸福。青绿的莲蓬,已孕实在心,此时品莲,正是时候,再过一些时日,只怕莲子已经老了。摘一枚蜂窝状的莲蓬剥开,莲子米微甜,清香,还带着淋漓的水意。这是大自然最美好的馈赠,在咀嚼间,可尽情品味那份独特的茅井荷韵。
我一直认为,竹与荷,是江南元素中的典型代表,倘若竹代表一种风骨,那么荷无疑是一种卓越风姿了。荷花,亦名莲花、水芙蓉、芙蕖、水芝、菡萏等等,在历代文人心中,都是高洁的象征,圣洁的代表。她那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的品质,受到无数骚人墨客的讴歌与追捧。李商隐《赠荷花》云:“惟有绿荷红菡萏,卷舒开合任天真”。寥寥两句,就把荷的色彩对比、生长的神态姿仪,刻画得入木三分,让人如饮甘霖,舒坦无比。而杨万里那首“毕竟西湖六月中,风光不与四时同。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,更是以六月西湖为背景,于苍茫天地间,活生生营造出一幅大开大合的荷花盛会图,此等大手笔,堪称造境圣手,由不得你不折服!
更有甚者,以荷寄情,话莲煽情,古人的智慧,今人实在不及。南北朝民歌《西洲曲》里吟唱:“采莲南塘秋,莲花过人头。低头弄莲子,莲子清如水。置莲怀袖中,莲心彻底红。忆郎郎不至,仰首望飞鸿。”怀春的少女,把对某个心仪男子的思念,寄托于襟袖之间的一枚莲蓬,与其说莲子清如水,莫若说少女心洁如莲了。可惜等待的意中人没有来,惆怅中只能仰首望着远去的鸿雁。彼时之莲,成了谈情说爱的媒介,那份含蓄的脉脉深情,端的是令人心醉神迷啊!
此时,凝望着茅井的满畈荷花,我真有点入神入化了。莲花是真的过人头了,但没有桨声欸乃的采莲船,没有“低头弄莲子”的江南采莲女,也不见远去的飞鸿,只有相濡以沫的妻,在菡萏成花前忙不停地拍照,留下岁月的足迹。
茅井荷,别样红,虽开在今时,却承前启后,溯古贯今。就像那句“古人不见今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”,该走的留不住,该来的总会来。
一味怀古,莫若举步向前。这就够了!